大陸雙順差擴大 人民幣升值壓力轉強
林建山博士
財團法人環球經濟社社長兼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長
2011年1至6月大陸對外貿易總進出口額達1兆7,036.7億美元，比2010年同期成長25.8%。其中出口8,743億美元，成長24%；進口8,293.7億美元，成長27.6%。累計貿易順差449.3億美元。儘管進口創近期新低，整體對外貿易在國內緊縮政策和國際經濟環境惡化情況下，依然維持相當幅度成長。
導致大陸進口成長速率放緩的原因，與公部門最為有關。很長一段時間，大陸進口在基本結構上都屬於「政府採購主導型」，而今天大陸政府當局對國外的採購，相比過去，無論是在份額或在數量上，都已減少許多。另外，大陸的進口，也無非都是為出口而進口的；目前大陸仍是世界最大原料和能源進口國家之一，祇是很多產品都已能自己製造，不必再繼續仰賴大量從外國進口科技含量較高的貨品。
強烈反映大陸內需的轉趨收縮情勢
另從微觀層次看，大陸國內從事生產製造實業的廠商減少，乃是導致鐵礦砂、原油等大宗商品進口成長退化的主因。尤其沿海地區越來越多企業正積極從生產製造實業轉向金融服務等行業，不再生產商品，也就不再需要大量購用原材料，而致主要大宗商品進口的巨幅萎縮。歐美經濟疲軟、大陸貨幣政策的緊縮與經濟成長率下降，都是促成工業生產價格指數不再像以往一樣居高不下的重要因素。
但貿易進口放緩創20個月新低，正強烈反映出大陸國內需求減弱的大趨勢，以及國內外投資者對大陸經濟前景的擔憂；不過就短期看，大陸經濟並沒有「硬著陸」的立即危險，而今天所見到的外部資本投資擴張速度放緩，對於抑制當前大陸通貨膨脹惡化情勢，則確有積極的短期效果。
貿易順差的高速擴大，使大陸國內實際貨幣供給額進一步暴增，對於「已成氣候」的通貨膨脹，更會產生進一步的刺激作用；同時，經常帳戶雙順差的「肥腫化」，也對人民幣匯率的未來價位產生重大影響。美國的分析家就認為，中國日益擴大的貿易順差，將使得大陸更加難受，因為「創紀錄的貿易不平衡」愈使中國與歐美及亞太地區主要貿易夥伴關係，進一步趨於惡化，人民幣匯率升值的壓力，也會更進一步轉強。
在貿易順差擴大同時，國際輿論正開始猜測中國何時會推出新的金融緊縮政策，以抵銷貿易順差對經濟過熱產生的負面影響。7月5日人民銀行再次上調利率0.25%，是時隔3個月之後再次啟動的新一波「加息核武」：自2010年10月起中國已累計5次上調利率，9 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不少觀察家研判，中國也許再沒有採取更嚴厲緊縮手段的必要了；不過，美國出口商仍認為，中國央行的下一步政策尚不明朗，還有得觀察。
外匯存底可能再向上突破4兆美元
中國人民銀行在7月12日海關貿易數字發布後隔天，也公布了上半年金融數據，外匯存底3.1975兆美元，較第一季的3.044兆美元再進一步攀增，比2010年同期高出三成，續創歷史新高，佔國內生產毛額(GDP)五成五，意味大陸的「過度資產風險」已邁向緊繃邊緣，但由於新增貸款、消費物價指數都非常不理想，在下半年降低外匯存底機會，可說微乎其微；在國際間寬鬆的貨幣環境之下，2012年大陸的外匯存底可能進一歩再向上突破4兆美元，高占全球9兆美元主權財富基金的近二分之一。這會給國際社會造成的壓力與震撼，當然也是可以想見的。
2011年以來，在對外經濟金融貿易持續「雙順差」助威下，大陸外匯存底增速驚人，半年內就淨增加2,000億美元，已經是排名第二的日本外匯存底規模之三倍大。「過度的外匯存底」已導致大陸國內市場流動性的超額浮濫現象，避險壓力也為之大增，但是因為歐美國家經濟未見起色、外來資金繼續注入，導致中國外匯存底之加速累積，每天新增17億美元。6月份的大陸外匯存底之中，FDI占 90億美元，國際短期資本，也就是所謂的「熱錢」，計流入260億美元。
境內信用貸放持續疊高
預計今年下半年大陸新增加外匯存底的總累積量，應該不會大幅下降，主要原因有三：首先，外商直接投資和外貿順差，截至目前都看不到會有大幅下滑跡象；其次，國際熱錢對人民幣之持穩升值的預期，也不會改變；其三，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開放，是另一項支撐因素。
不過，另一方面，國內外游資匯集，也使大陸的通貨膨脹、信用擴張情況惡化，國家統計局最新六月的CPI達6.4％，創下了三年來新高，甚且即便在央行上半年三度升息、六度調升存準率的嚴厲措施之下，六月新增貸款數字，仍高達人民幣6,300多億元，較去年同期增加人民幣200多億元，上半年累計銀行信用貸放總額，又增加了人民幣41,700億元。
進出口貿易失衡肇致大陸通貨膨脹大壓力
大陸經常帳收支的大量順差，確定是當前大陸通貨膨脹的根源，而順差持續肥腫，則與先進國家的貨幣寬鬆政策有關。
為保持人民幣匯率的基本穩定，大陸必須在外匯市場上要大量買進外匯，而買進外匯就會吐出大量基礎貨幣，以致構成通貨膨脹壓力；儘管中國央行非常努力進行對沖措施，但問題源頭在於順差過大，必須要從縮減順差著手：長期以來，大陸對美國、歐盟等主要貿易夥伴，一直享有巨大的貿易順差，這也是不斷招致國際抱怨，更對人民幣升值構成龐大壓力的根源。因此，問題解決之道在於今天大陸之減少順差不能祇是一味壓縮出口，而是必要以增加進口來化解，是則，所有地方政府都必須改變「獎出限入」的舊思維，轉為大力發展服務業、限制「兩高一資」產品的出口。
大陸出口的量本身，沒有什麼大問題，問題癥結在於，出口和進口之間的落差太大。如果大陸能夠以擴大內需和增加進口等方式，來彌合這個落差，不僅有利於大陸國民福祉，也有助於其他國家的成長。但是，當今最嚴重的問題，却反而可能出在，大陸內需市場正有轉向收縮的逆流趨勢出現，最為令人擔憂。
人民幣終將升值到1:4元的高價位？
大陸對外經濟的不平衡問題，主要源自於結構性問題。調控失衡的動作如果過大，例如一歩到位大幅度讓人民幣升值，必致許多小型出口公司及若干外銷產業難以適應，因可能而導致大量公司倒閉、勞動力失業等問題；然則，多數評論仍認為，目前大陸在這種國際失衡調整方面的問題，不是過快，而是過慢。尤其是匯率調整和其他方面的變化，完全趕不上國際變化的快。
針對大陸外匯儲備投資的多樣化，包括建議動用外匯儲備去買石油、買黃金、買礦產，以及大量購買美國國債等，因牽涉到國家資源之動用及作為政治性投資之限制，尤其是以國家名義在現貨市場購買商品，肯定會抬高商品價格；如果任意動用外匯對外大量採購，最終受損失的還是大陸。因此，最好的解決辦法是用市場方式而不是國家方式。
美國財政部在今年5月27日公布半年度匯率報告，雖然未將大陸列入匯率操縱國家，但仍直言人民幣匯率仍被大大低估，其有再更進一步放手讓人民幣價位升值的空間很大。
人民幣兌美元合理的匯率，一直是財經界討論的焦點：華爾街日報分析，大陸如果沒有採取大規模買進所有入境外匯的干預措施，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合理可能價位，應該要升到1美元兌人民幣4或5元，也就是較當前1美元兌人民幣6.5元的價位水準，最高還有升值62％的可彈性空間。若用以反觀當前的匯價水準，人民幣的未來升幅空間當然還很大；一旦大陸政府立即停止買入外匯，則人民幣肯定會立即大幅升值。但以當下最務實的作法，是讓人民幣匯率與國內一年期利率連動，目前大陸一年期存放款基準利率，分別是3.25％和6.31％，就此推斷，在2011年底之前的人民幣，其最現實的可能價位，將暫時難以突破1：5.90大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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